Nana

 Nana 是巷子裡的貓,2000前搬來時就在了。

她動作很慢、說不上優雅,卻從沒因被狗追而狼狽;很少走遠,總趴在巷子裡某角落,觀察住戶出門、進門,看車子經過…..

多年來Nana參與了每戶家庭的送往迎來、生離死別,有時在電線杆邊出席,有時在廢輪胎旁或摩托車坐墊上。

她應該知道許多人的秘密。

Nana是這裡景物的一部分,像是某根電線杆,或牆壁上某則搬家公司的噴漆廣告,平時沒注意,消失時反而感受到。

前幾年開始發覺她的老化,本不愛叫的她,現叫聲是沙啞的暗吼;遇上熟面孔時,Nana會發出啞啞的聲音,大概有話想說。

晚年Nana由斜對面鄰居養著,遮雨棚下花圃旁有個置物櫃,上面是給她睡覺的竹籃跟寢具,她不再張羅吃的跟水。

Nana愈來愈老,爬上機車坐墊比較吃力,直接睡在腳踏墊上;附近認識她的人愈來愈多,每天要聽到好幾次小孩的招呼「那哪~~」 

覺得煩時,Nana會躲到欄杆後的雜物堆,動作優雅,不知為何使我想起奧黛麗赫本;愈通人性的她,愛用煙嗓子向熟人打招呼;看著她時,能發掘那對漂亮的眼睛,眼神能傳達各種情緒;想伸手觸碰,總能不急不徐地轉身就走。

習慣維持 不接觸的距離,一生都是野生動物。

2012 照顧Nana的那戶賣掉房子搬走,考慮Nana幾乎不曾離開這條巷子,就將Nana的置物櫃、竹籃轉移到我家前陽台;起初她不願搬過來,即便寒流來的深夜,她還趴在原址的機車座墊上,暗處亮著一對湖水藍眼睛。

Nana無法適應照顧她的人搬走,不想理毛,任由全身髒兮兮,有時就趴在舊家小花圃的泥土裡,或趴在泥濕的柏油路面。

我開始跟Nana講話,用食物引著她跟回新家,總又走回老地方;得不停陪她說話…..

這過程中,Nana能接受被摸了,暖陽來臨的時候,也重新理毛,讓自己稍微恢復一點生氣。

...總算Nana願意住到前陽台(只在晚上睡覺時)白天,Nana仍習慣在對面,沒了置物櫃與竹籃,就趴在機車上;這時已不觀察人車,只是等時間過去。

偶爾她也透過鐵門的欄杆細縫,望我家裡瞧,眼睛看著我說:「我想進去看看。」那是Nana第一次(也最後一次)走進人的家裡,她有點緊張也有點興奮。

過年前幾波寒流,把所有人畜都凍得冷歪歪,老媽找來個紙箱挖洞,把Nana的竹籃罩在紙箱、放在置物櫃上;夜裡另一隻年輕的巷貓”電電”就跟Nana窩在一起取暖。

年初一到初三,家裡常常沒人在,回過神時,才發現Nana已不見;在附近找了幾天沒下文,也許她選好自己的地方了。

Nana的紙箱跟置物櫃一直放著,到前幾天麥得姆颱風的時後才撤掉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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