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斬雞


白斬雞,這該死的鳥料理。
得有老練的火侯控制,加上好的食材(雞肉),才能做到好吃。

吃過幾次還可以的白斬雞,包括朋友們說的名店、各地高手,
所作的白斬雞,之於老滷也就是還可以入口罷了。
問題出在:若要將雞肉的嫩度控制得當,火侯就難以將雞骨煮透,
切塊時,雞骨內的雞血尚未凝固,甚至還是鮮紅狀態;
要知道雞血髒且腥(殭屍都怕,林正英的常備武器),
即便不沾染到雞肉,吃起來也頗具壓力;

別說放涼時的雞油令人噁心,
有些部位更因雞的身體構造問題而難以食用,
無法用筷子與口嘴順利進食,非得雙手牙齒並用,狠命撕扯,
撕開那一口筋肉皮的瞬間,臉頰也為之抖動.....她媽的。

這完全是白斬雞的原罪、身為一隻雞最倒楣的死後去處。
之於經歷過困苦時代的台灣長輩們,白斬雞是一種豐盛的象徵,

親友們來家裡(或去親友們家裡)吃飯時,
餐桌上躺一隻白斬雞的可能性相當大;
為了表示熱情款待,叔伯婆姨媽嬸們,
卯起來往我們這些無辜的小孩碗裡夾上一兩塊白斬雞肉,
「.....恁爸碗裡還有一堆菜ㄟ(都不是我想夾的).....怎麼吃啊 !」
碗裡的食物積木是我小時候最度爛的景像之一。

一路成長過來,那些叔姨嬸媽婆們,吃得一嘴油,
一邊討論作什麼比較賺錢,怎樣拼更多錢,
後來討論小孩念書的名次、小孩多不乖不受管較,
再幾年話題轉到孩子們的婚姻與自己的健康問題,
她們始終吃得一嘴油,白斬雞也始終躺在餐桌上。

後來(長輩們)有人心臟病走了、幾個糖尿病、幾個得癌症,沒死的也還在撐,
大堆頭的長輩聚會再也無法出現。

拜拜時,人丁稀落的餐桌上還是照例她媽的出現該死的白斬雞,
(長輩們已經變成)老人家雖然沒力料理,仍要去市場買一隻白斬雞(更難吃了),
她們自己也不吃,只是看著,然後又往我碗裡夾.....
這是他們的強迫症,也是對舊日情懷的一點依賴,
或者,是對無多來日的軟弱抵抗。

這時躺在桌上的白斬雞開始變得不像食物,反像是種骨董或遺物。
泛著懷舊的油光,老滷知道白斬雞出現的時日無多了,
忿忿地夾一塊雞胸肉到嘴裡嚼,
白斬雞,我們地獄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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